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县令的官廨是县署最宽敞衙署之一,门口养着两株春兰,里面还有一面洛神漆彩屏风,一应陈设全是难得的上品。祖道重跪坐在漆木莲纹书案后面,手里拿着簪笔处理公务,脸色难看:“祖涣也配是家公的儿子?真是个草包,征收的粮税还不足五成,整日就知道找来一群俏寡妇饮酒作乐,家公交代的重任全都荒废了。”
“你说谁是草包!”
祖涣恨恨的走了进去:“只会告状的小人,若不是你在家公面前说本官的坏话,凭借翾风尘香履卖的粮食,肯定获得了家公的赞许,哪里会从县令变成县尉。”
提到了赞许,更让祖涣火大了。
堂堂嫡长子,居然没有第一个获得祖逖的赞许。
卢祎刚刚走进去,头疼了,看见了祖道重、祖涣兄弟两吵架,俨然有撸开袖子互殴的趋势。
以祖道重弱冠年纪就有祖逖七八分勇武的骁勇,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祖涣,完全不是对手。
偏偏祖涣是嫡长子。
长幼有序。
祖道重只能站着挨揍。
卢祎立即说道:“下官见过明府。”
“哈哈。”
祖道重松了一口气,不怕战场上的冲阵杀敌,却怕与祖涣互殴,大笑了:“你总算来了,本官等你许久了,家公这次交待了更加艰难的重任。”
不仅要征收豪族寒门的粮税,还要征收士族庄园的粮税。
也就祖逖有胆子。
换成别人,只是听到征收士族的粮税,就已经吓破了胆。
祖道重转过脸去,盯着祖涣说道:“每年最少征收三千石粮食用作北伐的军资。”
以当前的情况来看,别说是三千石了,一千石都难能收上来。
京口本就充斥着很多江南士族,随着衣冠南渡的持续,北地侨望大批搬迁到了江南,又加剧了土地的侵占,导致可以收上来粮税的坞堡田地,逐年骤减了。
仅仅是一个豪族殷氏,借着衣冠南渡的契机跟在北地侨望后面求田问舍,短短几年间吞并了澧河两岸七八座坞堡,占据了澧河沿岸的大半田地。
祖涣大包大揽的说道:“小事一桩,本官在高门士族里的朋友众多,只要亲自过去收缴粮税,好友都会给与支持,肯定愿意缴纳粮税。”
这些所谓的朋友平时聚在一起狎妓淫乐,一個个高颂情谊深厚。
等到割肉放血了,一个比一个推托的快。
卢祎皱着眉头,没有说话,看向了祖道重、卫策两人,定要拦下来祖涣的胡作非为。
祖逖已经上奏了,又给建康做官的祖纳、祖约送去书信,帮忙在琅琊王面前说好话,支持这一次的北伐。
距离北伐的时间越来越近了。
没有时间折腾了。
“够了。”
祖道重黑着脸说道:“家公这次安排你我二人收取课田税,一个掌管吏治,一个掌管兵权,作为儿子应当给家公分忧,不能再胡闹了。”
“胡闹?”
祖涣看向祖道重的眼神,像是看蠢货,嗤笑道:“你在高门士族既无知己,又没朋友,凭借一句土断就想征收了粮税,笑话!本官的法子起码比伱更能实现。”
“你......”
祖道重张了张嘴想要反驳,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,哑口无言了。
卫策把玩起了印绶,完全作壁上观,没有任何要掺和进去的心思,他只是想要借着给祖约操练部曲的名义,操练听命于自己的部曲,提高陈留卫氏的品第。
不想掺和祖氏两兄弟的事。
卢祎心里一沉,果然碰上了夺权抢功,任何变法新政就怕一把手二把手不合,围绕着一二把手产生各种明争暗斗。
徒耗精力和时间。
倘若时间充足,倒是有耐心陪着斗下去,卢祎最不怕的就是官场斗争了,也颇为擅长争抢主导权。
偏偏北伐迫在眉睫了。
“呵。”
祖涣冷笑了一声,说出了足够压住祖道重的一句话:“本官是嫡长子。”
嫡庶有别。
在士族庄园里嫡长子是君,庶子就是臣,嫡长子未来注定要继承族产,庶子只能依附在嫡长子身边维持族产的稳固。
祖道重的脸色变了,咬着牙,脑门上青筋暴起,最不甘心的就是嫡庶有别了。
卢祎叹息了,看来想要推动土断的新政变法,困难了。
琅琊王司马睿登基称帝以后,锐意革新,派遣心腹刁协、刘隗推行刻碎之政,土断的新政变法有了成效,只要能被司马睿注意到,多半产生任用的想法。
卢氏坞堡也就有了进入士族牒谱的可能,从一个寒门庶族变成士族。
土断的新政变法,不论是现在得到祖逖赏识,还是为以后谋划,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“呦呵。”
又有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,郗璇啧啧称奇了:“嫡长子就是好哇,平时一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