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一直是一个做事非常理性的人,”福叔的声音在他一旁响起来，“老爷也一直认为，您是秦家最合适的继承人,过去您的每一次投资，都会得到最完美的收益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呢？”秦修然看向福叔。

    “而顾小姐，是老爷见过的，从您出生以来,唯一让您暴躁的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，秦修然有些震惊：“你们好像觉得这是好事？”

    “您太冷静了,冷静是因为不在意，所以,”福叔神色平静：“老爷很想知道，当您在意一个人时，您会在感情和事业之间,会做怎样的抉择？”

    秦修然说不出话,他盯着福叔,好久,才开口：“你们有毛病吧？催婚的是你们,催生的是你们,现在来玩感情和事业二择一，老爷子以为世界围着他转吗？！”

    说着说着，秦修然宛如顾岚附体,忍不住大骂：“不要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！这个世界不是围着钱转！”

    这话骂完,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秦修然,感觉像是见了鬼。

    秦修然一时也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有那么些不符合自己平日的形象,他多补充了一句：“顾岚和我说的。”

    这个解释让所有人舒了口气,福叔眼里压抑着欣慰,他开始解释：“老爷的确希望您能早日成婚，但并不需要感情。拥有情感然后为了秦氏放弃，这是您对秦氏的忠诚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考验？”秦修然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福叔肯定回答，“秦氏的继承人，应该是一个绝对理性，可以保持秦氏长久的人。”

    秦修然没说话。

    顾岚的名字在他手机上一遍又一遍执着震动。

    那名字好像是跳跃在他心上，不断提醒着他这个人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您为什么要回来，老爷一清二楚，秦氏对于您来说，不仅仅是财富和前程，还意味着您对少爷的胜利。您要报复他，那就必须得到秦氏，摧毁他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，这一件事您谋划十几年，老爷相信，”福叔目光一动不动，审视着他，“您不会为了一个偶然相遇的人，毁掉您早已规划十几年的路。”

    其实福叔说得对。

    秦修然清楚知道，对于他来说，顾岚只是一个偶然出现的存在。

    她有那么些可爱，调皮，令人快乐，甚至会让人觉得幸福。

    可情绪对于一个人的一生重要吗？

    如果秦江河没有选择蒋舒，如果秦江河的一切都是按照最理性来选择，那他会选择他的母亲，拥有他这样完美的儿子，秦江河的一生……

    这个念头浮现时，秦修然骤然惊觉。

    秦江河是不够理性吗？

    不是的，他如果不够理性，他很早很早，在最初的选择时，就选择蒋舒，那就不会有夏怡，也不会有他秦修然。

    他不会拥有秦家的继承资格，他不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，他在当年，处在选择这一刻时，他选择就是所谓理性，财富，金钱。

    爱情没有成为他的选择。

    而若干年后，当秦江成死去，他回头找回蒋舒时，他选择也不是爱情。

    那是他欲望。

    他理性，一直很理性，他永远站在欲望这一头，金钱是欲望，权力是欲望，美色是欲望，甚至于对于被迫放手的那一份感情，最终也成了一种欲望。

    这世上有完全的理性吗？

    没有的，因为，所谓理性的目标——无论金钱还是地位，都只是人感情的欲望追求。

    人一生，除却生死，都是感性。

    甚至于，有时候连生死的追求，都是一种精神追求。

    只是有些感性，是源于人内心的精神要求，例如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大义，又或是超越生命本能的爱与保护。

    而有些感性，则是源于人□□的生命本能，例如食欲、贪欲、□□……

    那么，顾岚于他，是欲望，还是爱情？

    如果是欲望，未来会有许多讨他开心的顾岚，他为了一份欲望，放弃秦家，不值得。

    如果是爱情，这一生，一个人能有几次独一无二的爱情？

    有些人一生都不会拥有，有些人拥有后一生无法忘怀。

    他想确定。

    看着顾岚的名字，秦修然拿起手机，那一刻，他那么想听到她的声音，见到她本人，看着她，去对着这面镜子，审视他自己的内心。

    他接通手机，听见里面传来顾岚的声音：“秦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说话。”他打断她，认真开口，“顾岚，我在做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决定，我其实有点茫然，也有点害怕。我走在一条路上，走是十几年，遇见你突然拐了一个大弯，我不知道这个弯道后面到底是深渊还是繁花一路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拐回来。你来给我一个决定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顾岚整个人被绑着，紧张眨着眼睛，感觉脑袋上抵着的枪口，看着面前ipad上的字，结巴开口：“好……好的。”

    秦修然深吸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