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医哀戚一声：“王爷……早做打算。”

    段珩神色一滞。

    连太医等人何时告退离去的，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等他回过神时，房中只余了他与顾皎皎。他瞧着床榻上，面色惨白的女子，怔怔的盯了半晌，而后才俯身凑到顾皎皎的耳边，柔声道：“皎皎，你听到了吗？太医说你有孩子了，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说着，他的左手握住顾皎皎瘦弱的小手，右手抚上顾皎皎的脸颊，声音极轻极柔。

    “别担心，即便没有这个孩子，本王往后也会好好待你，只要你乖乖的，你想要什么，本王都能给你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翌日，顾皎皎一睁眼，便感受到了身上的不同，身子有些发疼。

    但她低头一看，今日的她竟穿着齐整，再不是那根本无法遮羞的薄纱。

    “吱呀”一声，有人推门而入，窗外的阳光，紧跟着钻进了卧房。

    顾皎皎眯了眯眼，袅袅婷婷向她走来的小丫鬟，迅速将手中端着的茶盏放到桌上：“王妃你醒啦？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！”

    她说着话，就要往外跑。

    “等等，”顾皎皎喊住那个小丫鬟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，怎么会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小丫鬟闻言，转过身来将顾皎皎扶起，在她的后背垫了个垫子，好叫她能坐直身子，而后才跪坐在床前，看着顾皎皎眉开眼笑。

    “回王妃的话，奴婢叫水灵，是管家派来专门儿伺候您的。奴婢还不曾恭喜王妃呢，您有了身孕……”

    顾皎皎一惊，她攥紧了身上的锦被，瞪大了眼睛看向水灵：“你说什么？我……怀孕了？”

    水灵人如其名，生得白嫩水灵。她掩唇一笑，眼里满是歆羡之色：“是啊王妃，您已经有三个月身子了。王爷可紧张您了，方才还吩咐人给您熬汤补身子……”

    顾皎皎神色呆滞，她呆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，这里，居然已经有了个小生命……

    是她的孩子……顾皎皎微微扬着唇，随即，她唇角的笑意僵住了。

    不，这也是段珩的孩子，段珩负她，伤她，她爹娘虽不是他所害，可他见死不救，他不配为她孩子的爹！

    可，可若是不要这个孩子，那她在这个世上，便是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……

    孩子是无辜的，段珩才是罪人，对，段珩才是罪人——

    她应该跟段珩和离，或者休了段珩，孩子便是她一人的，若和离太难，她便逃，逃离段珩，再另想办法，查清爹爹娘亲的事情……

    这么想着，顾皎皎便放松了许多，她抚着肚子，神色出奇的温柔，她想得太过入神，压根儿没注意到水灵说起段珩时，那几乎放光的眼神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段珩迈入燕泽轩，看到的便是顾皎皎低头沉思的温柔模样。

    他不由停住脚步，连呼吸都慢了许多，生怕扰乱了这幅美好画卷。这些日子以来，她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，好似不会言语的木偶一般，甚至都不愿正眼看他，好几回他一靠近，她就会闭上眼转过脸去。

    她若能一直这样笑着多好，段珩闭了闭眼，若叫她打掉孩子，只怕他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了。

    段珩握紧了拳头，终于还是迈步上前：“这个孩子不能留。”

    顾皎皎动作一顿，笑容僵在脸上，逐渐消失。她机械般缓缓抬头，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段珩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段珩顿了一下，别过脸去，似是有些不忍看顾皎皎——

    “这个孩子，必须打掉。”

    顾皎皎一下子从床上站起，“段珩，你还是人么？！”

    段珩的眸光一凌，面上也浮现一丝怒色：“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，打掉孩子是为你好。只要你乖乖听话，本王日后，会好生待你……”

    顾皎皎的唇角里溢出一声讥讽的笑，也不穿鞋袜，径自走下床来。

    “好一个为我好，段珩，你是不是从来不觉得你做错了？放任我爹爹娘亲被人害死，是为我好？害我顾家家破人亡，也是为我好？囚禁我，折磨我，打掉我的孩子，这些，都是为我好？”

    段珩看着她的脚踩在冰凉的地面，不由得蹙起眉来，此时听到她的声声质问，不知怎的，他心里的愧疚倏然被压下去，一股怒气窜起，几乎烧毁他的理智。

    他冷声道：“本王说过，你爹娘的死，与本王无关，顾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。至于你，若不是你一直不肯听话，再三背叛本王……”

    段珩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顾皎皎厉声打断：“多行不义必自毙？段珩，你这种人，根本不配得到真心！”

    段珩猛地掐住她的脖颈，手指逐渐收紧。

    “顾皎皎，本王的耐心不多，这个孩子，你不打也得打！本王绝不要一个流着顾家血脉的孩子，”他狠心的说：“你，不配——”

    顾皎皎的心口一窒。

    饶是听他说过许多狠话，她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仁，却没想到他最后的那句话，竟还是叫她的心口